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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苏秦捧印开纵局?陈轸设套陷张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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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燕公长孙姬哙只以副使身份助阵,更有战车百乘、锐卒一千,外加其他随从人员,燕国的纵亲使团在人数上逼近两千,规格上也胜赵国使团一筹。燕使、赵使合兵一处,拖拉数里,一路上尘土飞扬,浩浩荡荡。

涉过易水,楼缓别过苏秦,引赵国使团先一步赶回,将燕国情势及诚意详细禀过。肃侯动容,闻燕国使团已近邯郸,使太子赵雍乘上自己的车辇,引安阳君、肥义、楼缓、赵豹等重臣郊迎三十里。

将近午时,邯郸城里,在通往宫城的主大街上每隔三步站立一名甲士,行人全被赶至两侧。鼓乐声中,赵侯车辇辚辚而来,车上站着赵国太子赵雍和燕国特使苏秦。其他人员各乘车辆跟后,驰往宫城旁边的列国驿馆。

丰云客栈的宽大屋檐下,被赶至路边的众多行人挤成一团,两眼大睁,唯恐错过这场难得一见的热闹。

陡然,一人不无激动地大叫:“我看清了,是那个人!”

众人望过来,见是一个卖烧饼的,略显失望,白他一眼,重又扭头望向街道。

“是看清了嘛。”卖烧饼的见众人不理他,委屈地小声嘟哝。

“你看清什么了?”有人凑上来问。

卖烧饼的指着刚刚晃过眼去的苏秦:“就是那个人,我见过的。”

“哼,你见过?”那人鄙夷地哼出一声,“知道他是谁吗?是燕国特使!他旁边的那个孩子,是当朝殿下!你个卖烧饼的,猪鼻子上插白葱,充大象呀!”

“什么燕国特使!”卖烧饼的急了,“两个月前,他不过是个穷光蛋,穿一双破草鞋,在南门大街上溜达,肚子咕咕响,买我两个烧饼,给的却是周钱,待我看出来,跟他讨要赵钱,一只烧饼已是豁去一边。这是真的,谁骗你是龟孙子!”

那人见卖烧饼的说得逼真,不由得不信,眼珠儿一转,奚落他道:“瞧你这德行,贵人到你身边,你竟不知,眼珠子算是白长了!要是我,必将篓中烧饼尽送予他,结个人缘!我敢说,这阵儿他得了志,没准儿赏你两块金子呢!”

卖烧饼的叹道:“唉,那时候,啥人知道他是个贵人呢!”

“唉,也是的,”那人接道,“啥人啥命,像你这样,也只配卖烧饼了。”

众人哄笑起来。

身后不远处,头戴斗笠的贾舍人站在门口,听有一时,微微一笑,转身隐入门后。

这一次,赵肃侯不再躲闪。虽未见过苏秦,但肃侯对其合纵方略已大体明白,深为赞赏。此番使楼缓使燕,本就有重用苏秦、推动合纵这一想法。为进一步推动合纵,老谋深算的赵肃侯经过一夜思虑,决定在大朝时召见苏秦,廷议合纵,一来可观苏秦才智,二来也使合纵意图朝野皆知。

翌日晨起,赵肃侯在信宫正殿大朝群臣,隆重接待燕国特使。太子赵雍、安阳君赵刻,还有新近晋封的国尉肥义、上将军赵豹、上大夫楼缓等中大夫以上朝臣,分列两侧。另有几位嘉宾是赵国前朝遗老,皆是学问大家,全被肃侯请来参与廷议。在肃侯下首,特别空出两个席位,是特意留给两位燕国特使的。

苏秦、姬哙趋前叩道:“燕公特使苏秦、副使姬哙叩见赵侯,恭祝君上龙体永康,万寿无疆!”

赵肃侯将苏秦、姬哙打量一时,点头:“燕使免礼,看座。”

苏秦、姬哙谢过,起身走至客位,分别落座。

赵肃侯盯苏秦有顷,微笑,拱手:“寡人早闻苏子大名,今日得见,果是不同凡俗。”

苏秦还以一笑:“一过易水,苏秦就以香水洗目,不敢有一日懈怠。”

“哦,”赵肃侯倾身问道,“苏子为何以香水洗目?”

苏秦正襟危坐,睁大两眼,眨也不眨地对肃侯好一阵凝视,方才抱拳说道:“为了一睹君上威仪。”

满座皆笑。

赵肃侯开怀,倾身再问:“苏子这可看清了?”

“臣看清了。”苏秦朗声应道。细雨楼小说

“寡人威仪如何?”

“臣没有看到。”苏秦一字一顿。

在座诸臣皆是一惊,肥义、赵豹面现愠容。

姬哙面色微变,两眼不解地望着苏秦。

唯有赵肃侯无动于衷,依旧保持微笑:“苏子看到什么了?”

“慈悲。”

这两个字一出口,众人无不释然。

赵肃侯微微点头,拱手:“谢苏子美言。”转对众臣,“寡人活到这个份上,本以为一无所有了,不想苏子却看出了慈悲。这两个字,好哇,着实好哇,比威仪强多了。”再次转对苏秦,连连拱手,“谢苏子美言!”

苏秦拱手回揖:“君上谢字,臣不敢当。慈悲实出君上内中,臣不过说出而已。”

“好言辞!”赵肃侯点头,切入正题,“屡听楼爱卿说,苏子有长策欲教寡人,能得闻乎?”

苏秦微微摇头,拱手:“实在抱歉,苏秦并无长策。”

楼缓急了,目示苏秦。

赵肃侯略略一怔:“苏子没有长策,或有短策,寡人能得闻乎?”

苏秦再次摇头:“苏秦亦无短策。”

赵肃侯真也愣了,扫过众臣,见他们无不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苏子又卖什么关子。

赵肃侯似已猜透苏秦之意,轻咳一声:“苏子既然不肯赐教,寡人只好??”顿住话头,假意欠欠身子,作势欲起。

“君上,”苏秦适时插上一句,“苏秦既无长策,亦无短策,只有救赵之策!”

众人震惊。

赵肃侯重新坐稳,身体前倾:“赵国怎么了?”

“赵国危若累卵,存亡只在旦夕之间。”

此话可就大了,众人不无惊诧,齐视苏秦。

座中一人眼睛圆睁,出声喝道:“苏子休得狂言,赵有铁骑强弓,险山大川,百年来左右腾挪,北击胡狄,南抗韩、魏,东退强齐,西却暴秦,拓地千里,巍巍乎如泰山屹立,何来累卵之危、存亡之说?”

是新上任的上将军赵豹。

苏秦微微一笑,朝赵豹拱手:“赵将军少安毋躁,请听苏秦细说。人之安危在于所处环境,国之安危在于所处大势。大势危,虽有破军杀将之功,也难逃厄运,曾经强大一时的郑国就是这样亡国的。大势安,虽有大败却无伤宗祠,泗上弱卫就是这样求存的。赵地方圆两千里,甲士数十万众,粮粟可支数年,乍看起来堪与大国比肩。然而??”环视众人,话锋一转,言辞骤然犀利,“赵有四战四患,诸位可知?”

众人面面相觑,赵豹面现怒容,嘴巴几次欲张,终又合上。

看到冷场,肥义插言道:“是何四战四患,请苏子明言。”

苏秦侃侃说道:“四战者,魏、秦、齐、韩也。诸位公论,自赵立国以来,与四国之战几曾停过?”

举座寂然,有人点头。

“四患者,中山、胡狄、楚、燕也。”

一阵更长的沉寂过后,赵豹终于憋不住,冷冷一笑,敲几喝道:“纵有四战四患,奈何赵国?”

苏秦微微一笑,不急不缓:“赵将军此言,可为匹夫之勇。由是观之,赵国之危,更在心盲。”

赵豹忽地推开几案,跳起来,手指苏秦,气结:“你??”

安阳君白他一眼。

赵豹气呼呼地复坐下来,伸手将几案拉回身前,因用力过猛,几案在木地板上发出“吱吱”声响。

安阳君转问苏秦:“请问苏子,何为心盲?”

“回安阳君的话,”苏秦拱手,“心盲者,不听于外,不审于内也。赵国自恃兵强士勇,外不理天下大势,内不思顺时而动,与天下列国怒目相向,动辄刀兵相见,一味争勇斗狠。赵国长此行事,上下不知,宛如盲人瞎马,难道不是危若累卵吗?”

苏秦不分青红皂白一棒打下,莫说是赵豹等武将,纵使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安阳君,面上也是挂不住了,轻轻咳嗽一声,缓缓说道:“依苏子之见,天下大势做何解析?”

“大国争雄,小国图存。”苏秦一字一顿。

“请问苏子,”肥义插上一句,“大国、小国可有区分?”

“人之强弱唯以力分,国之强弱唯以势分。成大势者为大国,成小势者为小国。”

“以苏子观之,”肥义接道,“今日天下,何为大国,何为小国?”

“就方今天下而论,成大势者,秦、齐、楚也,此三国当为大国。至于其他,皆为小势,当为小国。”

苏秦又是出语惊人。众人诧异。

赵豹喝问:“敢问苏子,难道霸魏也是小国?”

苏秦微微一笑:“魏乃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缟,如何敢称大国?”

“嗯,说得好!”赵肃侯微微点头,“以苏子之见,危在旦夕的不只是赵国,韩国、魏国也在其中了。”

“君上圣明!”苏秦揖过,转扫诸臣一眼,“智者不出门,可知天下事。诸位皆是胸怀天下之人,请开眼观之:方今天下,东是强齐,西是暴秦,南是大楚。齐有管桓之治,农艺之达,渔盐之利,且风俗纯正,士民开化,农桑发达,负海抱角,国富兵强;秦有关中沃野千里,民以法为上,多死国之士,更得商於、河西、函谷诸地,成四塞之国,进可威逼列国,退可据险以守;楚得吴越诸地,方圆五千里,民过千万,地大物博,列国无可匹敌。此三国各成大势,各占地利,将三晋围在中间。打个比方吧,三个大国如同三狼,韩、赵、魏三晋如同三鹿。三狼各抱地势,将三鹿挤在中央,你一口,我一口,不急不缓地撕扯咬嚼,此所谓逐鹿中原。三鹿却不自知,非但不去同仇敌忾,反倒彼此生隙,钩心斗角。天下大势如此,能不悲乎?”

苏秦之言如一股彻骨的寒气直透众人。众臣无不悚然,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姬哙、楼缓、赵雍等人也终于明白了苏秦的机谋,会心点头。

赵肃侯脸色凝重,轻轻嗯出一声:“依苏子之言,三晋别无他途,唯有合纵了。”

“君上圣明!”苏秦再次拱手,“东西为横,南北为纵。三晋结盟合一,就不是鹿,而是一只虎。外加燕国,四国纵亲,其势超强。向东,齐不敢动,向西,秦不敢动,向南,楚不敢动。三个大国皆不敢动,天下何来战事?天下无战事,赵国何来危难?”

即使是赵肃侯,也不得不对苏秦的高瞻远瞩及雄辩才华表示折服,而且,他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沉思良久,肃侯环视众卿,神色严峻:“诸位爱卿,苏子的群狼逐鹿之喻,甚是精辟,不知你们感觉如何,寡人可是出了一身冷汗哪!苏子倡议合纵三晋,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安阳君应道:“三晋纵亲固然不错,苏子却是忽略一事,纵使赵、韩愿意纵亲,魏却未必。魏国雄霸中原数十年,几年前虽有河西之辱,可今有猛将庞涓、贤相惠施,国力复强,断不肯合!”

“安阳君所言甚是,”肃侯转对苏秦,“魏罃向以霸主自居,如何能与寡人为伍?再说,前几年,魏罃失道,又是称王又是伐卫,引起列国公愤,寡人与他也因此生隙。若是与他纵亲,只怕有些难度。”

苏秦微微一笑:“君上大可不必挂心于此。今之魏国是强是弱,诸位皆有公判,天下皆有公判,苏秦不必再说。至于庞涓、惠施,虽是大才,却也有限。惠施过柔,庞涓过刚。柔则乏力,刚极易折。再说,魏国一向不缺大才,昔有公孙鞅,近有公孙衍,在魏皆是闲散,在秦却得大用。”略顿一下,敛起笑容,“退一步说,纵使魏势复强,三晋纵亲对魏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魏王若是不傻,必会合纵。”

“哦,”肃侯问道,“合纵对魏有何益处?”

“正如君上方才所言,前几年魏国失道于天下,称王伐弱,东战于卫,西战于秦,更与列国为敌。今日之魏,西有河西之辱,与秦人不共戴天;东有相王之辱,与齐人互为仇视;南有陉山之争,与楚人构下新怨。魏王别无他途,唯有与韩、赵纵亲,方能在中原立足。”

赵豹急道:“如此说来,三晋合纵,魏国得此大利,赵国岂不亏了?”

“将军差矣。”苏秦笑道,“三晋纵亲,赵国非但不吃亏,反倒得利最大。”

“此言何解?”

“因有韩、魏,赵不患楚;因有燕、魏、韩,赵不患齐;因有韩、魏,赵不患秦。其中道理,在下不说,将军想也明白。”

列国彼此制衡,这是人人皆知之事,赵豹不得不点头称是。

赵肃侯扫视众人一眼:“合纵一事,诸位可有异议?”

众臣异口同声道:“我等没有异议,但听君上圣裁!”

“好!”赵肃侯朗声说道,“三晋本为一家,合则俱兴,争则俱亡!众卿既无异议,寡人意决,策动合纵!”转向楼缓、肥义,“具体如何去做,就请二位爱卿与苏子拟出细则,奏报寡人!”

二臣叩道:“臣领旨!”

散朝之后,楼缓、肥义奉旨前往馆驿,与苏秦、姬哙商讨合纵细则。关于赵、魏、韩、燕四国如何纵亲,苏秦早已草拟了实施方略,主要涉及消除隔阂、化解争端、礼尚往来、互通商贸、外交用兵诸方面。

经过讨论,大家皆以为方案可行,遂由楼缓起草奏章,报奏肃侯。

楼缓、肥义走后,苏秦见天色尚早,换过服饰,与飞刀邹沿宫前大街信步赶往丰云客栈。贾舍人早从飞刀邹口中得知苏秦要来见他,只在栈中守候。

一番客套过后,苏秦将燕国内乱略述一遍,贾舍人也将赵肃侯如何借助晋阳危局铲除奉阳君专权的过程约略讲过,苏秦得知奉阳君赵成、代主将公子范均在狱中自裁,其家宰申孙及通秦的申宝等人皆以叛国罪腰斩,受此案牵累而丢官失爵、沦为家奴者多达数百人。

“唉,”苏秦唏嘘不已,叹道,“兄弟尚且如此相残,莫说是一般世人了!”

“不说他们了,”贾舍人关心的却不是这个,“苏子的大事进展如何?”

苏秦应道:“赵侯同意合纵,诏令楼缓、肥义与在下及公子哙商议细则,论至方才,终于理出一个预案,就是纵亲国之间化解恩怨,求同存异,在此基础上实现‘五通’和‘三同’。”

“‘五通’?”舍人一怔,“何为‘五通’?”

“就是纵亲国之间通商、通驿、通币、通士、通兵。”

“那??‘三同’呢?”

“同心、同力、同仇。”

舍人思忖有顷,评道:“苏子这样总结,简明,易懂,易记,利于传扬。只是,‘五通’容易,‘三同’却难。”

“是的,”苏秦点头,“三晋本为一家,习俗大体相同,燕与赵毗邻,许多地方同风同俗,实现‘五通’有一定基础。难的是‘三同’。三晋不和已久,积怨甚深,很难同心。不同心,自不同力,更谈不上同仇了。”

“苏子可有应对?”

“四国纵亲,关键是三晋。三晋若要同心,首要同力,若要同力,首要同仇。在下琢磨过,就三晋的大敌而言,韩之仇在楚、秦,魏之仇在楚、齐、秦,赵之仇在齐、秦。楚虽与三晋不和,但其真正对手却是齐、秦,因而,在下以为,纵亲国的公仇只有两个,一是秦,二是齐。只要三晋朝野均能意识到秦、齐是公敌,就能做到同仇。作为应对,他们就会同力,而同力的前提就是同心了。”

贾舍人笑道:“苏子这是逼其就范了。”

“是哩,”苏秦苦笑,“列国利字当头,权贵欲字难舍,同心不得,只能施以外力。”

“照这么说,苏子的敌人是两个,不是三个。”

“其实,在下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秦国。齐、楚虽有霸心,却无吞并天下之心,或有此心,亦无此力。有此心及此力者,唯有西秦。在下树此三敌,无非是为逼迫三晋,使他们醒悟过来,停止内争,共同对外。待三晋合一,四国皆纵,在下的下一目标就是楚国。只有楚国加入纵亲,合纵才算完成。从江南到塞北皆成一家,五国实现‘五通’‘三同’,形如铜墙铁壁,秦、齐被分隔两侧,欲动不敢,天下可无战事。”苏秦越说越慢,二目流露出对远景的向往,“天下既无战事,就可实施教化,形成联邦共治盟约,上古先圣时代的共和共生盛世或可再现。”

“苏子壮志,舍人敬服。只是,苏子只以秦人为敌,以秦公为人,断不会听任苏子。苏子对此可有应对?”

苏秦微微一笑:“这个倒是不怕。反过来说,在下怕的是他真就不管不问,听任在下呢。”

“哦?”舍人怔道,“此是为何?”

“道生一,一生二。没有黑,就没有白。三晋合纵,将秦人锁死于秦川,首不利秦。依秦公之志,以秦公为人,必不甘休,必张势蓄力,应对纵亲。老聃曰:‘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恒者,衡也。在下以秦为敌的前提是,秦人必须是个敌。在下不怕他蓄势,不怕他强,反而怕他不蓄势、不强。”

贾舍人扑哧笑道:“你一边抗秦,一边强秦,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贾兄所言甚是,”苏秦敛起笑容,沉声应道,“在下要的就是这个矛与盾,要的就是秦强。所谓合纵,就是保持力量均衡。秦人若是无力,纵亲反而不成。秦人只有张势蓄力,保持强大,三晋才有危机感,才乐意纵亲。三晋只有合纵,秦人才会产生惧怕,才会努力使自己更强。秦人越强,三晋越合;三晋越合,秦人越强。天下因此而保持均势,是谓制衡。”

苏秦之言大出贾舍人意外,可仔细一想,真也就是这个理儿。

“哎,”舍人竖起拇指,慨然叹道,“真有你的!可话又说回来,眼下秦无大才,苏子又不肯去,如何方可保持强势呢?”

“在下此来,为的正是此事,”苏秦望着舍人,“在下虽不事秦,却愿为秦荐举一人,或可使秦保持强势。”

“谁?”

“张仪。”

“此人不是在楚吗?”

“是的,眼下是在楚国。”苏秦淡淡一笑,“不过,在下以为,依其性情,仪或不容于楚。在下想劳动贾兄走趟郢都,看看他混得好不好。若是混得好,也就算了。若是混得不好,你就设法让他来邯郸。”

“来邯郸?”舍人又是一怔,“为何不让他直接去咸阳呢?”

“不见在下他是不会赴秦的。”

“呵呵呵,真正好呢,”舍人乐道,“在下此来,原也是遵循师命,为秦公寻回苏子。既然苏子另有高志,在下得到张子,也可以回山交差了。”

“回山?”苏秦怔道,“贾兄师尊是??”

“终南山寒泉子。”

“寒泉子是贾兄师尊?”苏秦又惊又喜,“在鬼谷时在下就听大师兄说,我们有个师叔叫寒泉子,住在终南山里,真没想到,贾兄竟是师叔的弟子。”

“是的,”贾舍人应道,“苏子一到咸阳,在下就知是同门来了。”

苏秦恍然有悟:“难怪??”

“哦,对了,在下此去,想借苏子一人!”

“邹兄吗?”

“正是。”

“呵呵呵,贾兄不提,在下也会让他同去。”

秦宫御书房里,惠文公正襟危坐,公孙衍、司马错、公子疾侍坐,无不面色凝重。

“诸位爱卿,”惠文公扫众臣一眼,语气沉重,“寡人担心之事,终于来了。苏秦自燕至赵,欲合纵三晋和燕国。莫说燕国,单是三晋合一,即无秦矣。”

众人面面相觑。

“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回禀君上,”公孙衍拱手,“自三家分晋以来,韩、赵、魏三家一直在钩心斗角,相互攻伐,互有血仇,苏秦合纵不过是一厢情愿。不过,防患于未然,臣以为,我可趁合纵尚在雏形之际,敲山震虎。”

“如何敲山震虎?”

“苏秦旨在合纵三晋,若是不出臣料,必以赵为根基。我当以赵为靶,发大兵击赵,撼其根基。韩、魏见之,或生顾忌,知难而退。韩、魏不参与,合纵也就胎死腹中了。”

“大良造妙策。”公子疾附和,“臣以为,我可一边伐赵,一边结盟韩、魏,分裂三晋。”

“君上,”司马错来劲了,“打吧!前番攻打晋阳,功败垂成,将士们白忙一场,憋着一肚子气呢。”

“嗯,”惠文公眉头舒开,“晋阳之耻是该有个下文。”转向公孙衍,“公孙爱卿!”

“臣在!”

“寡人决定伐赵。爱卿善于辞令,草拟一篇伐赵檄文,传檄天下!”

“臣遵旨!”

“司马爱卿!”惠文公将头转向司马错。

“臣在!”

“寡人欲发大军二十万,告示各地郡县,明令征调!”

“二十万?”司马错惊愕,以为听错了。

惠文公微微一笑:“那就二十五万吧,二十万也许不够呢。”转向公孙衍,“公孙爱卿,你可在檄文里加上一句,意思是说,眼下春日正艳,寡人听闻邯郸城里多秀色,欲去一睹群芳!”

公孙衍心头一亮,朗声说道:“臣明白!”

“明白就好,”惠文公会心一笑,“两位爱卿,你们分头忙活去吧!”转向公子疾,“疾弟留步!”

公孙衍、司马错告退。

见二人退出,惠文公盯住公子疾道:“疾弟,请看一物。”说着从几案下摸出一物,是那支写着“杀”与“赦”的竹签,摆在几案上,“想必你已见过,现在该明白了吧。”

“臣弟看过了,”公子疾点头,“君兄因为惜才,终于未杀苏子。”

“唉,”惠文公轻叹一声,话中有话,“不是寡人惜才,是疾弟你惜才呀!”

公子疾心头一震,故作不解:“君兄?”

惠文公似笑非笑,目光逼视公子疾:“疾弟,不要装糊涂了。寡人问你,你是否在大街上拦过小华,要他放走苏秦?”

公子疾脸色煞白,叩拜:“臣弟的确拦过华弟,让他??臣弟该死,请君兄治罪!”

“唉,”惠文公长叹一声,“治你什么罪呢?治你惜才之罪?是寡人叫你惜才的!治你欺君之罪?你也没有欺君。治你心软之罪?你也看到这支竹签了,寡人之心不比你硬啊!你我二人,因那一时心软,方才遗下今日大患。”

公子疾望向惠文公:“君兄,眼下谋之,也来得及。”

“如何谋之?”惠文公抬头,“杀掉他吗?”摇头,“为时晚矣!当初是在寡人地界里,苏秦不过是一介士子,杀他就如蹍死一只蝼蚁。今日苏秦名满列国,已是巨人,这又在异国他乡,稍有不慎,就将是天摇地动啊!”

“可让华弟的小黑雕??”

“甭再说了,”惠文公摆手止住,“寡人真要杀他,莫说他在邯郸,纵使他在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然而??”话锋一转,“此事断不可为!明人不做暗事,我大秦立国迄今,一向是真刀实枪,光明磊落,不曾暗箭伤人。若是暗杀苏秦,让史家如何描写寡人?胜之不武,秦人又何以立于列国?再说??”顿住话头,目视远处,沉吟有顷,脸色渐趋坚毅,“观这苏秦,真还是个对手,若是让这样的对手不明不白地死去,寡人此生也是无趣!”

惠文公的高远及自信使公子疾大为折服,颔首。

“不过,”惠文公收回目光,看向公子疾,“不到万不得已,寡人也还不想与他为敌。今日看来,此人不仅是个大才,而且是个奇才。上次未能用他,是寡人之错,寡人不知追悔多少次了。此番你再出使邯郸,一是向赵侯下达战书,二是求见苏秦,务必向他坦承寡人心意。你可告诉苏秦,就说寡人恳请他,只要他能再度赴秦,寡人必躬身跣足,迎至边关,向他当面请罪。寡人愿举国以托,竭秦之力,成其一统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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