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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 章|合五国苏秦再纵 请使楚张仪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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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楚师兵临蓝田关到四国连横伐楚,由齐师击杀唐蔑到秦师收复商於全部失地、夺占汉中郡,四国连横大军取得一系列战绩,完胜楚军。韩、魏二师各得所求,小胜即安,秦师各部主将却如打鸡血一般,纷纷向秦王请战,恨不得下一步就兵临郢都,将秦旗插遍大楚江山。

秦惠王坐不住了。

秦惠王的心动了。

秦惠王久久地站在形势图前,一双日渐苍老的鹰眼缓缓地看向黔中、汉中两大片方圆各数百里的新拓展领地。前后不到两年,标在这两大片土地上的旗帜颜色就由楚红变作秦黑,一切犹如变戏法一般。

秦惠王的目光渐渐离开这两片土地,由汉中地移至庸中。庸中本为巴人的源起地,眼下是楚国的房陵县。房陵县的边缘是荆山,荆山过后,水流纵横,泽天一色,大楚国的郢都就坐落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上。

秦惠王的目光缓缓移动,移向黔中郡,再由黔中移向东,移向北……

楚地实在是太辽阔了!

秦惠王轻吸一口长气,缓缓走回自己的几案。

几案上摆着一卷又一卷的表奏,每一卷上都清晰地现出“请战”二字。

有脚步声响近,不一时,内臣引张仪入见。

见过礼,秦惠王指向这些表奏:“这些日来,寡人收到诸将士的奏请,无不想打进郢都。寡人召请相国,是想听听相国之见!”

“敢问我王,这些奏请人中,究底是诸将,是诸士,还是诸将士?”张仪没看表奏,盯住惠王。

“算是诸将吧,魏章、司马错、嬴华也都上奏了。”

“所以我王守不住了,也想趁势打进郢都,一举功成,是不?”

“就算是吧,眼下机会不错,三军垮塌,熊槐失魄,大楚成为孤熊,郢都也近在咫尺。”惠王略略一顿,指向奏书,“不过,这些都不是事儿,寡人只听你的。”笑笑,“你这表个态,若成,寡人就下成的旨。若不成,寡人就下不成的旨。”

“臣无法表态,”张仪没有笑,“臣奏请我王请个账房来,由账房表态为好。”

“这……”惠王眯起眼睛,思索有顷,指向他,“听说相国刚出鬼谷辰光曾在楚地一家肉肆里做过一段辰光的账房,账目清爽呢。”拱手,“寡人有请张账房!”

“我王的耳目倒是灵哩!”张仪笑了,回他个礼,扳起指头,“就本账房所知,与楚二战,首战于丹阳等地,我险胜,殉国将士愈六万,重伤者愈万,合数不下八万,是再不能战的了。次战于蓝田等多地,我方累计殉国愈八万,伤愈三万,合十数万,亦为战士实缺。两战共计折损,合数一十八万,占我大秦总兵员近半。”

惠王吸入一口长气,闭目。

“王兄,”张仪苦笑,指向奏章,“这些奏章清一色出自将军,因为他们是战胜者,所向披靡,一眼望去,是大楚的倒塌,是前所未有的机遇,完全看不到自己也伤痕累累,不堪一战哪!我王为何不深入军营,问一问那些士卒,听听他们的声音?”

“士卒们难道不想立功吗?”

“他们已经立过功了,他们想的当是如何活着回家,享受这些战功,而不是战死于他乡,让别人享受他们拿生命换来的战功!”张仪抖抖肩膀,“臣若为一卒,也一定是这么想的。两军相搏,生死瞬间,他们看到的实在太多了!”

“你说的是!”惠王点个头,看向张仪,“以相国之计,下一步——”

“臣的账还没有算完呢,”张仪接着扳动指头,“眼下我王是举一国之力与大楚开战。我能战之士不过三十余万,余皆苍头。三十余万,眼下已去大半,余下之人常年征战,已疲惫不堪。反观楚国,方圆五千里,我们所占据的,不过是大楚一隅。楚三军虽然垮塌,但真正战死于沙场的,不足其三分之一,且楚之苍头,数倍于我。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略顿,凝视惠王,“最重要的是,楚人近年胜多败少,未曾有过这般溃败。我王可以说是把楚人打痛了。”

“打痛了不好吗?”

“痛则醒。”

惠王再吸一口长气,重重点头:“你说的是!”

“还有,”张仪似是没个完了,“楚国不是巴、蜀。楚灭越,是大吃小。秦灭巴、蜀,也是大吃小。即使大吃小,若不使用奇计,也是难得。秦对楚不同,是小吃大,是蛇吞象。楚王不是越王,痴于剑,更不是蜀王,痴于情。敢问我王,就凭眼下秦国之力,我们能够一口吞下这么大个楚国吗?”指向案上奏章,“这些将军眼下凭的是一股子热劲儿,但在臣眼里,莫说是打不到郢都,即使打到郢都,他们也很快就会尝到什么叫作苦涩!”

惠王长吸一口凉气。

“还有一笔账,”张仪接道,“就是臣的那个师兄。如果不出臣料,齐师撤退,是苏秦力促的。还有公孙衍在魏,是不会与我一心的。更要紧的是赵王,行胡服骑射,服楼烦、林胡,短短两年,已拓地过半,战力不可小觑。赵王听谁的?苏秦!再就是燕。新立燕王虽说是大王的骨血后人,但使他得立的不是大王,而是赵王,是苏秦,就利益而论,燕王必入纵亲。眼下我所以能胜楚人,是四国结盟之果。今齐已撤退,魏不配合,我王所能依靠的,只剩一个弱韩。韩王已得宛城,列国眼红,若能守住宛城不失,是韩王眼下最大的心愿。由是观之,韩人也靠不得。无人可靠,我王却欲凭一己之力,驱十余万内中不肯恋战的士卒破楚郢都,这近乎妄想了!”

张仪层层递进,秦惠王额头汗出。

“臣是以谏言,”张仪转回话头,“我王要见好即收,与楚和谈。经此一战,楚已失力,我王再无南忧。未来远谋,我王当是休养生息,南和大楚,东图中原,尤其是择机削弱齐、赵实力,破解苏秦纵盟。”

“你说的是!”惠王完全折服了,“只是,楚王他……肯和吗?”

“就臣所知,”张仪应道,“楚王是个性情中人。性情之人重在性情,不记痛,我王打他一掌,他会跳起来,我王再揉他几揉,他或就肯了。再说,眼下的楚王,列国皆敌,列战皆负,列军皆溃,他万念俱毁,正是脆弱之时。只要我王适时揉他一揉,嘘个寒暖,料他……”顿住。

“依相国之计,寡人如何揉他为妥?”

“他不是心心念念地讨要商於吗?”张仪指向情势图,“我王既已占据汉中郡,商於谷地就不那么重要了,大可归还予他武关以东的於地一十五邑,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商君强抢的。至于武关以西,那是楚国的先祖赠送予我王先祖的,我王有十足理由不予归还。还有黔东地,我王亦可暂时归还楚人,如果他们坚持讨要的话。”

“就依相国!”惠王应允,“何人可使?”

“臣举嬴疾。”

堂堂大楚三军说溃就溃了,说垮就垮了,楚怀王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就是结局。

然而,事实摆在这儿。秦人收回全部商於失地不说,这又占取黔东南,方数百里,汉中郡,又方数百里,将一杆杆的黑旗插在他的家门口上。黔东郡尚好,本为蛮荒僻野,与郢都隔着一千多里,且中间非山即水,于大楚本为鸡肋。但汉中郡不同。楚有汉中郡,向西可威逼新郑,随时有机会切断秦与巴蜀,而秦得汉中,就可乘舟直下汉水,追迫郢都。这是不可承受之重。

比起秦人来,更可恨的是韩人,竟然破我方城,占我铁都!韩人已有宜阳,这又得我宛城,天下的乌金就都捏在韩人的手心里了。还有魏人,不声不响地拿下叶城与上蔡。叶城与上蔡虽说赶不上方城与宛城重要,却也实在是剜他熊槐的心。

连累带气,楚怀王病了。

楚怀王茶不思,饭不想,由早到晚窝在南宫里,由郑袖亲手服侍,将朝中诸事儿,一古脑儿交给太子横与令尹昭睢了。

怀王一病就是两个月,到第三月,感觉略略好些,再度上朝。

楚国依旧是怀王的。得知是怀王上朝,能来的朝臣全都来了,黑压压的站满朝廷。

楚怀王打眼望去,近三分之一的臣子他竟然认不出来。怀王晓得,他们大多是战殁朝臣的后人,按照楚国的世袭承继制,这辰光全都补缺了。

怀王的眼睛缓缓移向一人,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一身戎装,小小的体形与他身上的那套宽大甲衣配起来,显得滑稽。

怀王向他招手。

那孩子是第一次面见楚王,怯怯地走到王案前,扑地跪下。由于甲胄过重,他又不太会跪,整个身体扑倒在地,头盔掉落,滚到一侧,发出哐当几声。孩子愈加紧张,又不敢捡拾头盔,只将屁股高高地翘起来,模样愈见滑稽。

朝臣们却笑不出来,面面相觑。

“你是——”怀王盯住他。

“臣……臣……”孩子吓傻了,说不出话来。

怀王看向昭睢。

“启禀我王,”昭睢跨前一步,拱手应道,“他叫芈辛,是伐秦副将兼先锋逢侯芈丑的嫡长子,已按大楚规制袭逢侯爵,为逢侯辛,列朝大夫,职司有待我王诏命!”

“壮哉,少年!”怀王转对孩子,“平身!”

“臣谢……大王恩赐!”芈辛叩首,感觉好多了,艰难站起。

“逢侯,你过来!”怀王招手。

芈辛迟疑一下,捡起头盔,戴好。内尹走过去,拉住他,绕过王案,引他到怀王身边。

怀王握住芈辛的手,按他坐在身边,问道:“逢侯,这身甲衣,可是你父亲的?”

“是的,大王。”

“这是英雄的甲衣!”怀王感慨一声,拍拍他的小头,“说给寡人,你想做什么?”

芈辛握紧小拳,童声铿锵:“禀王上,我要上战场,杀秦人,收复失地,为我先父报仇,为所有死难的烈士报仇!”

怀王流泪了。

朝臣们全都流泪了。

怀王拭去泪,大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头:“说给寡人,你年齿几何?”诡秘之主2

“到今年七月,臣届满十周岁!”

“好男儿!”怀王看向昭睢,“昭睢听旨!”

昭睢跪叩:“臣听旨!”

“立大楚童子军,凡烈士遗孤年齿如芈辛者,皆可入役,入编三军,为预备师,四季军训,领大楚军饷!”

“臣领旨!”昭睢应道。

“芈辛听旨!”

芈辛离开怀王,走到案前,挨昭睢跪下:“臣听旨!”

“诏命逢侯芈辛为预备师裨将!”

“末将受命!”童声响彻朝堂。

俟昭睢拉起芈辛,退入朝臣行列,怀王方才正式启朝。

“诸卿,诸尹,”怀王扫视众臣,声音洪亮,语气沉重,“我大楚自立国以来,从未有过今日之败。究其败因,非我战士不勇,非我将帅不能,过错尽在寡人一人!”

见怀王这般贬损自己,揽起所有责任,朝臣尽皆怔了。

“陛下——”昭睢跪地,痛哭失声。

所有朝臣尽皆跪下,大放悲声。

“但我大楚屈服过吗?”怀王猛地提高声音,铿锵有力,“从来没有!想当年,伍子胥招引吴师掠我郢都,居我宫室,屠我族人,辱我妻女,毁我祖庙,掘我祖墓,鞭我祖尸,我大楚屈服了吗?我有义士申包胥,我有忠臣子綦,我有数以万千计的大楚子民拥戴!”犀利的目光扫向众臣,“今日亦然!寡人幸甚,因为寡人有芈丑,有芈辛,有屈丐,有屈遥,有数以万千计的死国先驱,有数以万千计的不屈后人!”

众臣无不为怀王的雄伟气慨所震慑,情绪激动。

“诸位贤臣,”怀王再道,“近两个月来,寡人病了。寡人得的什么病呢?是两个病,一个病在身,一个病在心。病在身,寡人尚可忍;病在心,寡人实在难熬,是度日如年啊!”

朝堂静寂,所有目光投向怀王。

“寡人的心病,病根只在两个字上,”怀王缓缓接道,语气沉重,“一个是恨字,一个是悔字。寡人恨在三处,一处是秦人,一处是韩人,一处是魏人,寡人恨不得化身为恶魔,一个一个地吞吃他们!寡人悔在两处,一是悔不该听信张仪那个无信小人,二是悔不该与齐王绝交!”冷冷的目光扫向靳尚,鼻孔里轻轻哼出一声。

靳尚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由不得打个寒噤。

“诸卿,诸尹,”怀王回归正题,声音转向激昂,“寡人明白,寡人不是贤君,可寡人知耻!子曰,知耻而后勇!”转向内尹,“取砚!”

内尹取出一砚,摆在怀王跟前。

怀王缓缓抽出宝剑,搁在案上,横出手指,以指尖对准剑尖,猛地用力。

众臣看呆了,瞠目结舌。

剑刺指破,鲜血流出,一滴一滴,滴在砚窝里。

“陛下——”昭睢哭出声来。

众臣皆哭。

见砚窝滴满,怀王看向御史,指向那砚:“饱蘸寡人之血,拟旨!”

御史跪下,双手捧过那砚,颤声:“臣接旨!”

“拟诏,”怀王一字一顿,“天经地义,血债血偿。寡人为先驱,大楚子民,凡男丁悉数应役,提刀握枪,斩杀恶狼,以敌之血,复我失地,祭我忠魂。大楚之王,芈槐诏命!”

在场朝臣无不激动,跪地涕泣,异口同声:“臣受命!”

朝堂散后,屈平久久不能平静。

上朝之前,屈平料到怀王上朝会有惊人之举,只未料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大,竟然借一个穿其死国父亲甲衣的十龄孩童引发仇恨,再度煽起战火。

对那孩子上朝,屈平看到的是悲,怀王看到的是壮。

但在朝堂上,屈平没讲什么。

屈平一句话也没讲,甚至连呼吸都是小声的。

历经风雨,屈平已经学会了隐忍。屈平明白,眼前这个他曾经引以为知己的怀王一旦发作,是听不进任何不同声音的。

好在,怀王所提之三恨,并没有将齐人囊括进去。屈平明白,不是怀王忘了,而是他没有办法去恨齐人,因为齐人是他自己绝交的。有宋遗那般作为,如果齐王换作他怀王,怕就不只是受烹了。

眼下之计,是求王叔。

在怀王卧榻这段日子里,王叔大概是楚国朝廷里最繁忙的人了。朝堂上虽然坐着太子横,但真正处置国事的是王叔,全力组织楚人抵御秦、韩、魏三国向郢都进攻的也是王叔。半个月前,王叔前往丹阳等地视察军事,这辰光该当回来。

屈平使屈遥前往王叔府宅探看,不想王叔竟就搭乘屈遥的车马来他草庐了。

屈平闻报,紧急迎出户外。

“屈平呀,”王叔握住他的手,“老夫昨夜人定方回,今朝太累,就没有上朝,正说要寻你聊聊,屈遥竟就来了,老夫也就搭他个便车,真正巧呢。”

“谢王叔挂记!”屈平顺手搀扶他步入柴扉,来到草堂间,席地坐于当院。

屈遥搬来两张几案,摆上茶水。

“今日上朝,”屈平盯住王叔,直入主题,“大王滴血颁诏,要求大楚子民,凡男丁悉数应役,向秦、韩、魏三国复仇。晚辈以为不智。错不过三,大王已经一错再错了,王叔!”

“唉,”王叔怅然叹道,“屈平呀,你是对的,是大王昏头了,老夫我……也昏头了。前番听信张仪,之后又不听你的苦劝,一而再伐秦,终致报应。是老夫害了大楚啊!”

“王叔,”屈平盯住他,“昨日不可追,明日犹可期。无论如何,我大楚依旧是大楚,是不?”

“是哩!”王叔回到现实,倾身,盯住屈平,“老夫此来,正是想听听你的远谋。”

“谢王叔信任!”屈平拱手谢过,朗声,“晚辈并无他谋,依旧是造宪改制,联齐制秦。”

“好!”王叔应道,“王叔就照你的,造宪改制,联齐制秦!”

“王叔,您……当真?”屈平不可置信。

“当真!”王叔语气平淡,但充满力量。

“云儿,”屈平是真正的激动,仰头看天,刚好望到一朵白云,扑地跪下,张臂拥它,声音更咽,“你听见了吧?王叔……我们的阿大,他……要造宪改制了……”

“我的……云儿……”王叔也跪下来,看向那朵云,泪出。

二人为白云伤感一时,话题转回造宪改制,就令如何造、制如何改,足足议有两个时辰。

这些日来,王叔显然也是想通了,针对贵族如何改制讲出一整套的思路,其中重要的是如何奖励军功。无论何人,所有封赏必须与耕战挂钩,凡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或不幸殉国者,已有爵位非但可以保全,不足其功者还可晋爵加封,而畏敌不战或逃避兵役者,则没收其全部世袭权利。对于出身低贱的死国烈士或杀敌立功者,则视其战功予以相同封赏。

相较之前屈平一刀切式的取缔世袭,王叔的提议显然更接地气。眼下外敌入侵,家国蒙难,大楚子民有义务为国效力,奖功罚罪任何人无法反驳。

二人议定,屈平拿出他原来所造的宪令,将王叔所提一一改过,理出一套完整的宪制卷宗,于次日晨起,随同王叔入宫奏报。

怀王详细看毕,放在案头,对屈平道:“此为远策,非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招募适龄男丁,补足三军缺额,与秦、韩、魏开战,收复失地!”

屈平看向王叔。

“王兄,”王叔奏道,“臣弟巡视三军,刚从丹阳回来。眼下开战,我们是开不起了。三军士气泄了,重鼓士气需要时日。再就是,粮草不继,大灾之后我连番征伐,库粮全空了。臣弟以为,当务之急是与民休息。君子报仇,十年不迟啊。”指向摆在案头的宪制,“此宪令是臣弟与三闾大夫一起拟就的,只要我王一力实施,毋须十年,当可复兴楚国,收复失地!”

见王叔一改初衷,竟然与屈平于一个鼻孔出气,怀王惊到了。

“王上,”见怀王久久没有说话,屈平接道,“即使征兵募役,如果王制不改,百姓也不会拥戴。只有王制改动,我王奖励耕战,按军功行赏,大家才有奔头。我大楚地广人多,只要我王不计出身,赏罚公允,民众就会乐战,尤其是隶仆!”

“二位讲的是!”怀王这也缓过神来,沉思有顷,决断,“这样如何,我们两不误,一是征兵募役,二是颁布此令,奖励耕战。”

这不失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屈平、王叔皆无话说。

“敢问我王,”屈平问道,“此前战殁或立功将士,是否可按新颁宪令予以奖励?”

这是一个浩大工程,更是一项巨量开支。

关键是,这是一场全方位的溃败。战败行赏,亘古未有。

怀王迟疑一下,看向王叔。

王叔看向屈平。

怀王也看过来。

“臣以为,”屈平提议,“凡战殁烈士,皆是为国揖躯,我王理当有所抚恤。”

“怎么抚恤?”怀王苦笑一下,看向王叔,“溃败之师,怎么赏?这若赏了,今后谁还争勇?”

“臣以为,”屈平坚持,“战争胜负关乎生还者,不关乎战死者。战士上战场,为的是战。对于战死者,胜负已经与他们无关了。得胜之师与溃退之军,指的皆是活者。大王奖励获胜之师,惩罚溃逃之师,皆是奖励活者,而战死在沙场的才是真正的勇士!大王若不厚葬死者,重奖死者,再上战场,谁肯赴死?因为,只有活着回来,才能成为赢家!”

“你说的是。”怀王一脸愁容,“可几战下来,战殁者不下二十万众,国库……”

“王上,”屈平接道,“钱之用,无非是为物产。国库无钱,但我楚地大物博,我王有的是物产。对于死国之士,我王可诏命司尹造册记功,树碑立祠,铭其名,彰其功,赏其产,业其家。众人见我王葬厚赏重,死无后忧,再战必勇。士不惧死,战必胜!”

“好吧!”怀王指向案上的卷宗,“你将这些,一并写进宪制中。”

屈平改坐为跪,叩首:“臣代战殁之士并其家室叩谢我王!”

“唉,你谢个什么呀!”怀王轻叹一声,“屈平,你是大才,可惜寡人几番未能听进你言,追悔莫及。宪令的事,有王叔鼎持,寡人就放心了。你这拟好,寡人就颁诏,着令尹府推行。内忧这般去解,外患呢?如何驱走三寇,收复失地,你可有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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